抗癌随记——家在那头

     

          该来的还是来了，腺癌，乳腺来源。Ar(-),pr(-),her-2(0),ki67（90）。

          今天早上，当医生告诉我这个结果的时候，我居然没有一丝波澜。他把我的结果发到了他们实验组的群里，然后来不及和我多说，把办理出院的任务交给了旁边的小医生就进了手术室。我让他把下一步治疗方案打电话告诉我。他下午还要去济南出差，而我也忙着整理东西出院。旁边临床招募的小医生拉着我确认了一些事，粒子做了多久，吃了多久卡陪他滨之类的，我知道这关乎筛查，瞒是瞒不住的，医生那儿都有记录。我多么想像许多姐妹那样得知进展嚎啕哭一场，可是半生养成的处事习惯让我只专注于眼前的事情。匆匆吃了早餐，赶公交赶地铁上火车。

        车窗外，田野里的油菜成片成片地开了。广袤的绿里镶着大片的金黄，再点缀块状的粉。一座座低矮的只属于江汉平原的农舍整齐地列着，一陇陇去年秋天扎的稻草散漫地搭在田埂上。春天的画布泼满了清新的色彩，蓬勃的生命力让我这样的人愈发感动。老公问我几点到家，我回了他，用文字告诉他我下一步的打算。他说别想多了，有治就治，不要整天唉声叹气。我说，比起许多病友，我这几年过得很好。老天留我，会让我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是正确的，老天不留我，我也很知足。又叨扰了和我分型病灶都差不多的那位姐姐，应该是他老公的微信，一直很佩服姐姐的老公，对自己妻子治疗用药了如指掌，好男人一枚。让我心里也有了个底。那位姐姐肺转移到现在也四年了，一直用药，去年空窗九个月又进展。现在用了个gp方案作为过渡方案，等着戈沙妥珠和8201进医保。我想，如果有组可进，是不是也可以撑到神药进医保。转而给医生发了短信，希望他能帮忙找个好点的组，如果没有其他方案能帮我斟酌一下价格，我也好盘盘家底。不知为何，在发完所有的信息后，我的眼泪浸湿了眼眶。我仿佛看到天际里，我素影飘缈，挥着手向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一一道别。我知道那道光离我其实还远，只是在这般迷人的春景里，离别也会变得美好。剩下的日子，要好好道别。

       我想是不是这该死的感性害了我，我常痴迷在那漫出天际的孤冷和感伤里。荒原上的树，天地间的朔风，随风飞舞的长发都会令我感叹，沉醉在自己酿的人生苦酒里，快乐而忧伤。自己的粥都吹不冷了，还想着那些没用的东西。我想上辈子我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，要用这一生的苦难去偿。

        这就是带着笑脸的悲观主义者，做最坏的打算也做最好的安排，几十年的习惯改是改不掉了。前天，朋友圈里一位同事发了一个看手相的圈儿，说很准还免费。闲来无聊加了个居士的微信。好像都说中了，也好像什么都没说。说我今年和医院打交道多，要注意身体。说我事业不稳定只要坚持稳扎稳打会有贵人。说我婚姻有些矛盾但是都会过去。说我生命线长，生命力旺盛。记得初诊时那位仙娘娘说我没事，四十岁可能要注意。那就先定个小目标，扛过三年！说不定扛着扛着，科学进步，癌症已经被人类消灭了。就把癌症当成玄学吧！青山依旧，车还在走，穿过隧道，家就在那头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