邂逅乳腺癌 3.17 今后应该怎么活

3.17化疗·今后应该怎么活

 

 

舒兰的体质虚极了,表现之一就是盗汗。中医怎么解释不知道,盗汗之人体质虚弱却是明显的。

虚就要补,舒兰不知道要补什么好。海参是不能吃了,闻见那味就呕吐。吃点鱼?鱼好,白肉,小分子,易消化。只要食堂送来的菜谱里有鱼,不管红烧还是清蒸,舒兰都要定一份。吃不完的没关系,反正天冷不易变质,先留出一半放窗外,等肚子能容纳的时候,水浴热了接着吃。

不好吃?当然。舒兰把吃任何东西都当做了吃药。吃之前先做功课,她默默地念叨着:“我亲爱的胃呀,请你一定帮助我,我努力地吃,你愉快地受。我善待你,给你易消化的东西,你善待我,好好地工作。我的身体好起来,你就跟着舒服了。好吃的,你要接受,不好吃的,你也要笑纳。只有我们都好起来,我就能天天给你好吃的。让我们一起努力吧,让生命的奇迹在我们身上起作用。”

这个胃也挺有意思的,自从舒兰每次进食之前都与她交心,她还真的改变了态度。先是不吐了,再,食量也逐渐地加起来。

尽管吃的方面跟上来,舒兰还是虚的没气力。气虚就少说话,力小就少活动。可是出汗,咱说的是盗汗,舒兰自己却难控制。

盗汗,就是人在入睡之后出的汗。刚开始,舒兰以为是那天输液反应处理后的一种缓冲。白细胞到600的时候,舒兰以为自己是被吓坏的。打针增白,还是出汗,且一天比一天多,多的舒兰都害了怕。

因为疲惫,舒兰很快地就能入眠。第一次醒来大约是在11点半到12点之间。所以醒了,是汗液把她泡醒的。背心裤衩湿漉漉地贴在人的身上,秋衣秋裤也粘湿粘湿地裹着肢体。舒兰先把衣服全扒下。用扒这个词,是因再也找不到比这更恰当的词语来形容。扒要顺势而为,比如秋裤,就要从腰间翻过来,两手拽着裤腰顺着身体往下拉,全拉下,才算扒下来。看看,脱下的裤子是裤里朝外翻了个的。若想让脚从裤腿里撤回来的那样脱,对不起,做不到。

换上一套干衣服,舒兰先得喝点水。这多的汗水损失了身体中的多少水分!更何况,化疗之后的排毒也需要多喝水。补充!一大瓶子,大约800毫升吧,先喝下去一半,一会再喝另一半。

舒兰把枕头扔到了床脚处,然后铺上她带来的大浴巾。这样能把汗浸湿了床单褥子隔离开。接下来,她把被子翻个面,湿透的那面就在外边。床弄好了,她再处理汗湿了的秋衣秋裤和背心。把它们穿上衣架,把衣架挂在输液杆上,这她才能再睡下。

这一切,她都得悄悄地做,不能影响别的病友睡子午觉。都弄好了,四十分钟也过去了,舒兰也冻得累得来了精神。

来了精神就睡不着,躺在床上闭上眼。她不能睁眼,睁眼就看见吊在输液杆上的那几件衣服。像什么?不说,反正看着不舒服。闭眼!忍着!

忍着,忍到身体热乎过来,她才渐渐地再入眠。迷迷糊糊,再醒的时候是四点钟。

人,又湿透了。上一版程序再来一遍,所不同的是,这次是把浴巾撤下来。这次换的秋衣秋裤是刚才晾在输液杆上的,汗渍还在,八成干。

再躺下,再要入睡就难了。

缺觉要补,午睡照样要湿一遍。

与管被服的护工商量,人家对她还挺好,生生地借给舒兰一条床单一个被罩:“你藏好哈,别让他人去护士长那里举报我。”

有了这两件装备,舒兰在四点多钟醒来后,换了单子就能再睡一会。

舒兰求助于安翔,除了给她补充一些电解质,安翔也没什么好主意,只说注意饮食补身体。舒兰请他开点“玉屏风”。她知道这种成药对盗汗有作用。可是,住院的系统里开不出来。

舒兰给家里打电话:“老柳呀,你让保姆帮忙买两盒玉屏风。医院里面开不出。”老柳很是纳闷:“社区医院都有的药,大三甲里能开不出?”“真是。我怎么知道医院里的事?若能解决,我还会求你吗?何况你自己又不能做?”

挂了电话,舒兰给保姆发短信:“在我的柜子里找,背心、秋衣、秋裤,还有塑料衣架,各样再拿两套来。”

保姆来看舒兰,帮她整理一下衣物。舒兰说:“谢谢你,帮我换上衣服吧。我这里的两套都脏透了。”“好,换下来的我拿回去洗。”“你在这里洗。先挂在门后,晚上我挂在输液杆上。”舒兰不想告诉保姆自己出了多少汗,她怕保姆回到家里会向老柳学,一学老柳就担心,一担心他就会紧张。舒兰怕老柳紧张之后再发病。脑梗的复发最麻烦,更何况,万一他在家里出了什么意外,保姆能够应付吗?

保姆回了家,舒兰再整理一下衣服。多亏自己的内衣多,四套!看来旧的不要随便扔,关键时刻有用处哦。

舒兰给老柳打了个电话,先问问最近几天怎么样,再说自己还得住几天。她从话音里听得出,老柳对她的现状还真不知情。这样最好,他可千万不能着急,着急就容易出问题。舒兰让老柳把电话递给保姆,又对保姆嘱咐了几句。

就这点动作,舒兰又累得直喘气。看来……

舒兰首先想到了兰花花,就是白细胞500住进了监护室的那位。她现在怎么样了?据说出院后她的白细胞也没上到正常值,继续化疗已经中止。舒兰联想自己,难不成我也会变成这样子?

舒兰就是舒兰,关键时刻她还得往开了看:闺女和安翔都嘱咐我要往好处想,我就多想点好事吧。什么是好事?到什么山唱什么歌。依我这状况,最大的好事莫过于活着,还得争取好好活着。

什么是活着?从生物学的角度上看,哦,以中国认定的死亡标准,只要心脏还在跳动,就算是活着。如果成了毫无知觉的植物人,退一步,如果成了不能自理的重症病人,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孤单清冷地躺在那里,靠一大堆系统维持着生命体征,自己什么都不知道,这不就成了一个赘物?赘物,多余无用之物!对社会,是浪费医疗资源;对家庭,是拖累亲人的生活。将来如果那样活着,还不如现在就干净利落地去死掉。

记得早年舒兰和老柳就聊起过将来的重病和死亡,后来也聊过好几次。

一次,老柳说:“如果我得了癌症,我就拿着一张银行卡,出门到处去旅游,最后找个山清水秀的风水宝地,我就自己结束生命。”舒兰当时还拿他开心:“这想法真的很不错,我也赞成这主意。问题在于,假如谁真的得了癌,你说他还走得动吗?”老柳信誓旦旦地说:“我不知道你,反正我说到就能做到。我干嘛非要等到动不了的时候再出门?趁你不备,我自己早就走远了。”

所以想起这个情节,全因舒兰这几天的脑子有点偏。小沈阳的那句台词总在她的耳边萦绕:“眼睛一闭一睁,这一天就算过去了。眼睛一闭不睁,这辈子就过去了。” 也难怪,忽然之间死神就过来造访,这让她一点都没准备。 表面看她与别人的交谈都很正常,背地里她总估计着自己是怎么个死法。老柳的设计过于理想,那是健康人的思维逻辑。真得了癌症却不是这样。第一,不想死。第二,很怕死。第三,来不及对死想些什么。第四,就是真的去找死,事到临头也没那精力体力去旅游。说得更极端点,但凡能够起床,就不想死掉。如果起不了床,就是想跳楼也爬不到窗台上。

说现在吧。既然没有突然地死,还是想想怎么好好地活。

这两天的早晨,不仅是早晨,只要她睡醒,哪怕是随便什么时间打个盹,待她头脑清醒后,她也由衷地感到高兴,感到了一种发自全身的愉悦感:我还活着,我还好好的活着呢。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好好活着,她会自言自语地说句话:“太阳出来了!”有时还会哼上一句歌:“今天是个好日子!”

呕吐减缓,体力略增,舒兰真得想想,今后应该怎么活。

梦想,理想,幻想,畅想,这都属于上层建筑,什么想都先靠边去!最直接、最迫切、最现实、最可行的想法就一条,怎么尽快地恢复身体。这不叫经济基础,但却是客观存在的物质基础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?咱得有个好身体。

舒兰不敢想象一时半会能恢复到什么状态,她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最低标准:能吃能睡,不让亲人惦记。

往今后想,至少还有五次化疗,这五个大坎自己可怎么过呢?

意志,不是问题,多大的困难都能克服,多难受的折磨也能忍受。危险,这可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啊!第一疗,白细胞就降到了600,以后呢?舒兰觉得,自己又绕进了死胡同。

那就不再做化疗吧?若真因此而很快地离世,老柳这包袱交给谁?就算有保姆照顾他,女儿也得多操心吧?大姐他们?她们也会不放心,她们更得多受累。一两个月好说,七八个月也能坚持,如果……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,到时候,扔,扔不得,亲情啊!管,管不动,乏力啊!不管是女儿还是大姐,当面不说背后也得骂,好个糊涂自私的傻舒兰,凭什么你就选择了死?

舒兰在上班的时候,有一个很有效的工作方法,比如什么工作有难度,当她实在做不下去的时候,索性就把它扔一边。隔了两天再捡起来,重新审视,她会一下子就找到金钥匙,原来事情就这么好办。

只有两天,头发就掉得差不多没了。聪明的脑袋不长毛,咱得验证一下没了毛的脑袋是不是变得聪明了。

舒兰再想这个问题。哇,一想就通,再想就明,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!

一,现在的状况很向好,化验指标在上升。虽然这是假象,但她的自我感觉还不错。饭量基本上恢复到了正常,没事还能吃点水果。

二,大姐二姐看到了自己已经好转,这两天她们没再来。哦,没来医院看舒兰,却去家里看望了老柳,听老柳说起这事还挺高兴。

三,柳青呢?电话里问候就挺好,对了,新的手机内存大,通过视频可以看见妈。看着妈妈在见好,她也不再来探望。

好!非常好!第一目标已经实现!

舒兰可不是见好就收的人,她开始制定第二目标:出院后自己好好地养,尽快生活全自理。

她还想着下一个目标,自己治疗好了要做点什么。不,太远了!先巩固再发展,咱们先养够了条件出医院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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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-03-10 16:30:4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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