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故地重游》

       今年3月底复查，提示脑部新发转移灶。主任说还可以考虑立体定位放疗，考虑许久，又一次住进放疗科，完善各项检查，经医生多方考量，决定做两次x头刀，两年前的4月，我在这里全脑放疗10次，这次是“故地重游”。

       做2次头刀非常不顺利，先是白细胞低，升白，接着血小板底，又开始升板，好不容易血检都合格了，上机子，机器又没调试好，说调试好了，能做了，结果机器频繁出错，我的头被紧紧固定在头模里，整整2小时，我感觉我的脸部受挤压，呼吸困难，快要窒息，我摆手，医生就进来了，我说我喘不上气，医生忙放开头模，我大口喘息呼气，最后也算坚持做完。但是当晚就感冒了，流清鼻涕，咳嗽，头痛，整晚都睡不好。第二天医生查房，说休息一天再做，让我去医院对面买感冒药和咳嗽药。

       因为床位紧张，我被安排和民族病友同病房，说后面再调整，我左边的52床是一对母子，母亲47岁，非常漂亮，每天起床先开始洗脸化妆，举着镜子描眉毛涂口红，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夫妻，也闹了不少笑话，呼叫器喊她到护士站，小伙在床上呼呼大睡，我就着急：快找你爱人去护士站，小伙子也不反驳，哈哈，恕我眼拙。母子在一起，说不完的话，听不懂，非常和谐。

       54床是一对70岁左右的老年夫妻，那天我姑姑来看我，问大叔，这是你老伴吗？大叔说：是我老伴，和我生活在一起40多年了，给我生了4个孩子，非常不容易，非常辛苦。我姑姑说，那你可要好好照顾她。大叔说：哎……，那是必须的，我现在是护工，没有一分钱工资，还生怕干不好。幽默风趣，逗得我们哈哈大笑。大叔总是穿得整整齐齐，干干净净。个子不高，鼻梁高挺，大妈鼻头稍圆，显得和蔼可亲，早晨我醒来，就看见大叔静静坐在床头柜前，两碗牛奶，馕己切成一片片。大叔出门戴一顶黑色薄呢帽，提一黑色小包，皮鞋擦得很亮，时尚又讲究，时常和我聊天，他说我们只是语言不一样，烦恼和不容易都是一样的。汉语不是很流畅，但我听得懂。

       55床比我晚一天入院，一个高个子男人一手提包，一手牵着病人的手，一位大妈提着大包小包，后面一个男人也是大包小包，后来我才知道。一位是她丈夫，年长的是她妈妈，还有一位是她哥哥。后来是妈妈一人照顾她。不管白天晚上上厕所，妈妈总牵着女儿的手，有时吃饭喝水妈妈喂，躺在床上时，那位妈妈不停得给女儿轻轻按摩，前胸后背还有腿，后来我才发现，这位41岁的病友眼神不大好，也不太说话，但大妈爱说爱笑，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问我从哪里来，今年多大了，几个孩子。

       我入院第一天，大叔切好一块蛋糕，让大妈递给我，我也礼貌的接受，后来总收到左床右床的投喂，她们递来吃食我都接受，但我吃的饮食却不敢给她们吃，不过水果倒可以分享。星期天55床大妈做了一大罐抓饭，来我床头柜上四处瞅，我不知啥意思，54床大妈忙说，她在找你的碗，给你抓饭吃，我忙递碗给她，她用匙孑拨抓饭，又拨好多羊肉，我说我吃不了那么多，大妈还是把碗装满，我吃了两顿才吃完。

      感冒后的晚上我翻来覆去的咳，54床大妈抬起头，悄悄问我，我扶你起来坐坐吧，我说，没事，您睡吧。

     那天护士给我打上甘露醇，我咳嗽气喘坐不住，就躺下了，55床大妈立即过来，给我盖好被子，晚上我还是咳个不停，这位大妈支一小床睡在女儿床前，半夜起来两次来看我，并给我掖被角。

      54床大叔大妈早我一天出院，大妈头戴黑色钩花软帽，一袭黑色长风衣，胖呼呼的慈眉善目，和大叔挥手微笑和我们告别，很有气质呀。

      55床大妈戴头巾，穿裙子，小花裤，手里执一把金色漂亮的小壶，每天从壶里倒碗里端给女儿喝，不知是茶还是牛奶，或是奶茶吧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玻璃，大妈沐浴在晨光中，临窗侧身安静专注倒茶的样子，让我想起了曾看过维米尔的一副名画《倒女奶的女仆》，但大妈不是女仆，是一位妈妈，在为生病的女儿精心准备早餐。

       趴在窗囗向楼下看，楼下的树冠还是鹅黄一片，但远处似乎已现青翠怱葱茏，晚上睡不着的时侯，我也会趴在走廊的窗口望天，有时可以看到几颗稀落的星星，有时就乌柒嘛黑，啥也看不见。但人间总是灯火闪烁，即便暗夜，也总能看到几处光明。

      16天后，我终于出院，她们微笑目送我，我来到55床前，张臂拥抱了一下这位瘦弱慈祥善良的妈妈，她的女儿坐在床上，开心的张嘴微笑着。

       我选择忘掉那些痛苦焦虑绝望伤心无奈，我只啰里啰嗦记录这些让我温暖的小事。

         姐妹们安好！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2024年4月29日